「東莞泛亞金屬製造有限公司」的前身是「明豐玩具壓鑄廠」。由一九六六年成立不斷演變,至今已有四十三年歷史。從潘正中先生的父親及其表親成立的一所家庭式工廠,發展成為今天行內無人不曉、首屈一指的壓鑄廠,可見背後兩代人付出的努力。踏入二零零九年,遇上儼如洪水猛獸的金融海嘯,但「泛亞」仍有信心,以求變創新的態度一一面對。今天,由第二代傳人潘正中先生,憶述父親由創業至今,成就背後的血與淚。
創業的艱辛
要了解「泛亞」四十多年來的故事,應由父親在打工階段開始說起。父親是一名大學生,也是工程方面的專才。由於五十年代壓鑄行業規模比較小,從事這個行業的人才不多,加上父親懂得英語;故此有機會在洋行跟外國人接洽生意。有一次,父親遇上曾合作過做玩具生意的外國人。那位外國人鼓勵父親自立門戶,但父親沒有資本,那位外國客人願意提供訂單作為向銀行貸款方法,以支持父親開辦工廠。「就這樣,我們的第一間工廠正式成立了,在關門口村租的廠房是用鋅鐵搭建的。」名叫「潘氏玩具」。好景不常,工廠只開辦了三年,一場大火把父親的心血化為烏有。潘先生說,「當時工廠沒有購買保險,一群工人都不知所措!」結果,在朋友的協助下,父親便帶著一群工人到朋友的工廠打工,父親又走上打工的生涯了。
當年,壓鑄行業規模細小,投身行內的人才不多;加上父親是難得的工業專才,在壓鑄行業頗有聲望,故不少企業以優厚的條件向他招手。這樣,給予了父親東山再起的決心。當時有一間外資公司開出月薪高達三千多元的條件挖角,但父親為人重情義,故先徵求老闆的同意。老闆表示,「如果你要離開,除非你自己當上老闆就沒有問題。」就是這樣,父親就在一九六六年正式開辦了「泛亞金屬製造有限公司」。
子承父業 「學習的道理很簡單!」
潘正中先生自小與這個行業結下不解緣,由他八歲開始,每天放學便會回到位於荃灣福來村的工廠看著父親工作。當時母親也要在工廠裡幫忙,為了方便照顧,一家大小都留在工廠裡。父親是個事業心很強的人,他主張「男主外、女主內」,所以潘先生有什麼事都只跟母親商量。記者問到:「你父親是大學生,有否希望你們也要完成大學或超越他呢?」潘先生堅決的說:「沒有!父親認為讀書和現實是兩碼子的事,所以從來沒有強逼我們要上大學。」潘先生說:啟發我最深遠的是我的中學校長。有一次校長問:「你們為什麼來上學呢,當時我們都感到很奇怪,就回答:『為了求知識!』但校長再跟我們說,你們上學是為了『學習怎樣學習』的!」所以潘先生認為,雖然他沒上大學,但我出社會到工廠裡學到的知識比上大學還要多,學習是無止境的。「我在一九六九年中學畢業後,就正式進入父親的工廠工作,一做便是四十年。」他憶起當初加入工廠的情況,便笑著說:「我沒有岡位,哪裡有問題就去解決!機器發生故障,我就跟技工一起看書研究!」當時,父親管理工廠的行政事務,而他則主要負責技術上的支援。很多時候,他自動自覺地拿起書本學研究,自行解決機器運作上的問題。潘先生提到自己初初加入工廠的趣事,不時流露笑容,「當時所有的機器都是手動的,運作很慢!父親找來他的師兄,根據圖則逐一向我解釋其機器運作原理,原來道理簡單得很!之後我就憑著自己的研究和邏輯思考,把全廠的機器全改為自動化!」自從工廠自動化後,競爭力加強了不少!
美國石油危機
潘正中先生始料不及的是,在一九七二年發生的美國石油危機,令工廠的生意停滯不前。他開始意識到公司不能單靠一個客戶生存,萬一市場發生突變的事情,一夜間所有心血都化為烏有。當時「泛亞」堅持捱下去,但潘先生從沒有抱怨!他坦言,「當時沒有怪誰,只認為自己要懂得爭取和接受現實!」潘先生開始分散投資:主要做玩具生意,亦成為行內第一間以壓鑄玩具而見稱的公司。七十年代,玩具行業是香港的工業支柱。經過一段時間的磨練,「泛亞」的實力強了。其知識及生產力更遠遠拋離其他對手!
其後的十年間,「泛亞」接連不斷遇上各種打擊,但潘正中先生沉著應戰,一一面對。「泛亞」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全賴「堅持」這個宗旨!
接連的打擊
在一九七四年,經濟出現大衰退,潘正中先生的父親得悉東南亞發展的前景較好,故打算在菲律賓設廠。潘先生及父親帶著幾位技術人員到菲律賓發展鑄造金屬鎖的生意,而弟弟和母親留守香港。可是,發展鑄造金屬鎖的生意一點也不容易,因為需要很高的技術!
加上,父親經常在菲、港兩地奔跑,疲於奔命;故此兩地的生意也兼顧不了。「把前後七年的光景,也虧蝕,所以我決定專心留在香港發展。」
不幸的是,一九八零年,潘先生的父親不幸遇上交通意外去世。潘先生開始接管工廠所有事務,加上面臨通脹的危機;工廠的情況十分嚴峻。他形容,當時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運到」!當時工廠的廠長跟隨父親工作多年,在他的協助下,「泛亞」的生意漸上軌道。
潘先生坦言,「我一直不懂得控制成本,不斷以加價來平衡收支;生產時也沒有制定預算,做幾多錢就賣多少錢!接管工廠後,從錯誤中學習,終於清楚明白怎麼營運工廠的生意!」
八十年代的起飛與新方向
在八十年代,「泛亞」的生意漸具規模,但也遇上最大的困難──過度擴充。潘先生形容:「當時有得做就拚命擴充,自己擁有五百萬,就去問銀行借七百萬!光是付利息,我也窮了!」廠長和他有見及此,就拚命去接訂單來應付利息的開支。
八十年代開始,炒股票、炒樓的投機風盛,令人無心向工業發展。那時香港人多投向金融業和服務業,工人的成本愈來愈高,令他們難以聘請員工。潘先生洞悉工業家大多欠缺知識去轉型,更發現自己有需要去調整自己適應能力以及改變工廠未來發展的方向。當時香港的工業經歷過多次轉型,先由紡織業轉為玩具業,再轉為發展家庭電器行業,轉至今天的金融業和服務業。
當時香港出現生產家電的趨勢,潘先生開始發展製造風扇的零部件。由於製造家庭電器需要很大的空間。其後,工廠搬遷到位於葵涌,總面積達一萬五千呎的廠房,憑著新的設備和生產力,加強了競爭力。公司的生意業務蒸蒸日上,主要生產風扇配件和玩具,當時全港超過百分之六十的配件,都是由「泛亞」鑄造的。雖然當時負擔的利息很重,但利潤合理,生意尚算滿意!
壓鑄業的薪火相傳
潘正中先生的兒子在三年前加入「泛亞」。子承父業,被問及兒子是否喜歡這行業,潘先生坦言,「喜歡與否不太重要,有成就自然就會喜歡!我在這個行業工作了幾十年,旁人給予肯定和認同,當付出有回報時就會產生興趣及成功感!」潘先生的兒子在沙士期間,曾在美國的工廠做暑期工,由於受到別人的讚賞,於是開始對工業產生興趣!「我告訴兒子:什麼行業也好,在哪裡當老闆也好,管理模式大同小義!來來去去,做的事情也差不多!」潘先生認為,作為企業應有持續性的發展,不能光以「家族生意」的心態去管理,反而應以「投資者」的心態投入多一點,這樣才能令企業發揚光大!被問及兒子是否適合這個行業,潘先生坦言不知道,「年輕人不能強逼的,立──出來的才是志氣,逼──出來的就是廢氣!」
永不言休!
六十歲之前退休,可能是不少人的夢想;但現年六十歲的潘先生卻不認同。他堅定的說:「退休是死路一條!我從未想過退休!
退休後人就會失去目標,人生會很空虛!反而有工作就有寄託!在工作的過程中就享受到滿足感和成功感,也會有挫折感!這樣,生命就會變得豐富!」他笑言,「我是永不退下來的!」
金融海嘯的威力?
記者問及在金融海嘯下如何找尋出路,潘先生坦言,工業永遠都會存在,永遠也有生存的空間!社會需要工業,因為人生存是要靠物質,所以有人就永遠有需求!現今社會需求大,講求效率。只要堅持、努力及專心地營運自己的事業,做好準備。潘先生積極考慮在工廠已有的基礎上及豐富的經驗上加以發揮和創新,把自己的事業推向高科技的層次。記著:有險便有機,在這時候要保著實力,就有火鳳凰的重生。
四十年壓鑄業的生涯,面對過大大小小的風浪,潘正中先生的致勝之道就在於「永不言敗,坦然面對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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